前幾天(10月26日沈西城在《蘋果日報》說了一些波文老闆的故事, 節錄如下: 文化界二霸 七十年代,香港文化界有二霸,聞名行內,即香港「波文」黃,和九龍「文藝」王,隔江相應,惡名昭彰。先講「波文」黃,本名黃炳炎,又叫黃孟甫,開「波文」書局於皇后大道東二五二號,半爿地舖,面積二百餘呎,狹長逼仄,文史哲書籍甚夥,其中泰半是絕版書翻印。時值文革末期,神州動亂,不少思鄉人士亟欲想知內地情況,而一眾學者更奮起研究現代歷史和追尋文化實況,「波文」翻印的文史哲書籍正好填漏補孔,滿足需要,門庭若市,黃孟甫由是賺個不亦樂乎。我是七四年秋天,經書話家克亮兄介紹認識黃孟甫,年齡比我小一兩年,五短身材,鼻架金框眼鏡而目光凌厲,精明能幹,他知道我從日本回來就問我可有辦法從日本舊書店引入有關中國現代文學的書籍,這些書拿來翻印可賣大錢。聽了,沒動心,我不懂生意,到「波文」,旨在打書釘,順手買幾本打折的書。日子久了,跟孟甫熟稔,發現他除了生意,也很重友情,當年我沒固定職業,只在《明報》和《明月》寫稿,收入有限,他就提議替我出一本處男作,將一報一刊登過的文章收集成書,這便是七六年版的《梅櫻集》,克亮題字,張同繪封面,銷路還可,我收到若干版稅,一直感激他。「波文」後來擴大營業,搬去天樂里,我也找到工作,便少去串門子。店大書雜,生意反大不如前,而在這時候,關於「波文」的流言蜚語也越來越多,書家簡鐵浩校長向我訴苦說有一大堆舊書交孟甫出版,不曾收過半文錢版稅。高翁伯雨在一次茶聚也說:「孟甫不知搞什麼鬼,我許多孤本交他出版後,孤本失蹤了,既沒贈書也沒版稅。」這樣的指責,幾乎日夕可聞,我有點兒擔心,一天跑到新店想跟他聊,一進店,便見他忙得大汗淋漓,聽電話、接來客,等了四十五分鐘,還未能抽身談話,我只好告辭。孟甫送我到店門,顫聲說:「關琦兄!我……我……我好……好……忙!不……不要怪我!」握住我的手,不住地在抖。那時候我不知道,現在恍然了,他有一種神經質,許多時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一味地向前衝,了無節制。文革結束,中國開放改革,文化交流頻繁,「波文」已起不了互通有無的作用,孟甫自書海發跡終亦於書海滅頂。.....
前幾天(10月26日沈西城在《蘋果日報》說了一些波文老闆的故事, 節錄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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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香港文化界有二霸,聞名行內,即香港「波文」黃,和九龍「文藝」王,隔江相應,惡名昭彰。先講「波文」黃,本名黃炳炎,又叫黃孟甫,開「波文」書局於皇后大道東二五二號,半爿地舖,面積二百餘呎,狹長逼仄,文史哲書籍甚夥,其中泰半是絕版書翻印。
時值文革末期,神州動亂,不少思鄉人士亟欲想知內地情況,而一眾學者更奮起研究現代歷史和追尋文化實況,「波文」翻印的文史哲書籍正好填漏補孔,滿足需要,門庭若市,黃孟甫由是賺個不亦樂乎。我是七四年秋天,經書話家克亮兄介紹認識黃孟甫,年齡比我小一兩年,五短身材,鼻架金框眼鏡而目光凌厲,精明能幹,他知道我從日本回來就問我可有辦法從日本舊書店引入有關中國現代文學的書籍,這些書拿來翻印可賣大錢。聽了,沒動心,我不懂生意,到「波文」,旨在打書釘,順手買幾本打折的書。
日子久了,跟孟甫熟稔,發現他除了生意,也很重友情,當年我沒固定職業,只在《明報》和《明月》寫稿,收入有限,他就提議替我出一本處男作,將一報一刊登過的文章收集成書,這便是七六年版的《梅櫻集》,克亮題字,張同繪封面,銷路還可,我收到若干版稅,一直感激他。
「波文」後來擴大營業,搬去天樂里,我也找到工作,便少去串門子。店大書雜,生意反大不如前,而在這時候,關於「波文」的流言蜚語也越來越多,書家簡鐵浩校長向我訴苦說有一大堆舊書交孟甫出版,不曾收過半文錢版稅。高翁伯雨在一次茶聚也說:「孟甫不知搞什麼鬼,我許多孤本交他出版後,孤本失蹤了,既沒贈書也沒版稅。」
這樣的指責,幾乎日夕可聞,我有點兒擔心,一天跑到新店想跟他聊,一進店,便見他忙得大汗淋漓,聽電話、接來客,等了四十五分鐘,還未能抽身談話,我只好告辭。孟甫送我到店門,顫聲說:「關琦兄!我……我……我好……好……忙!不……不要怪我!」握住我的手,不住地在抖。那時候我不知道,現在恍然了,他有一種神經質,許多時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一味地向前衝,了無節制。文革結束,中國開放改革,文化交流頻繁,「波文」已起不了互通有無的作用,孟甫自書海發跡終亦於書海滅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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